■ 李月亮

朱莉与皮特离婚，CNN头版头条报道，全球媒体迅速跟进，一夜之间刷爆了全世界社交媒体。

离婚理由简洁明了：没有第三者，没有财产问题，只是因为朱莉对皮特教养孩子的方式极大不满。

对这个清新脱俗的理由，吃瓜、嗑瓜子、打酱油的群众纷纷在看台呵呵：这借口太冠冕堂皇了吧？傻子才信。

我八成是傻。我信。

当然，任何一对面临散伙的夫妻，矛盾都不会是单一的。皮特花心、情绪不好、对酒精大麻过度依赖，朱莉强势、任性、婆媳关系紧张，可能都是导致他们离婚的砝码，而所有的减分项中，教养孩子问题，极有可能是最重的一项。

这其实有迹可循。

很久以前，朱莉就透露过对皮特育儿方式的不满。而这回，她坚定地要求拥有六个孩子的抚养权，仅给皮特探视的权利。说白了，就是你作为父亲，可以来探望，但由于你不是个好父亲，那就不要参与抚养了，我自己养。

而皮特的回应是：我相当难过，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们。

很难说他们之间是否还有真爱，但比较肯定的是，他们对孩子都是真爱。

朱莉与皮特有六个孩子，三个收养，三个亲生。大儿子马多克斯（朱莉于2001年在柬埔寨收养的孤儿），二儿子帕克斯（生于越南，2007年被安吉丽娜收养），三女儿扎哈拉（生于埃塞俄比亚，2005年被安吉丽娜收养），四女儿希洛（朱莉和皮特的亲生女儿，2006年生于非洲），五儿子诺克斯和六女儿维维安（朱莉和皮特所生的龙凤胎，2008年生于法国）。

单说朱莉，作为巨星，她收养了三个难民儿童，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单纯为了作秀，代价未免太大。有报道说，他们至少雇了25个人服侍全家，六个孩子每年要花费六七千万，朱莉自己也说“平时家里混乱不堪”，而出门，亦要六个一起带出来，大的小的牵着抱着，未见亲疏有别，厚此薄彼。想来，没有对孩子们发自内心的爱，是做不到这些的。

有件小事，说朱莉的女儿希洛一向喜欢男生打扮，朱莉也一直给她随意搭配衣服的自由，但皮特妈妈常常自作主张给希洛买女装，朱莉觉得这是极不尊重孩子自主选择权利的行为，为此十分愤怒。

——且不说婆媳谁对谁错，朱莉对孩子身心健康发展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

那么，现在她为了孩子们有一个健康的养育环境而选择离婚，也在情理之中。

朱莉询问难民，用双臂护住孩子，母爱爆棚。

只是在我们这个更习惯于“为了孩子不离婚”的国度，要理解这点不太容易。

记得有个朋友跟我说过，她爸酗酒、赌博，每次喝多了或者赌输了回家都会打她，严重时踢她的头、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她小时候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就恐惧得要死。那时她常哭着求她妈，说你跟我爸离婚吧，我跟你过。她妈也哭，但坚决不离，理由无非是“现在好歹是个完整的家”“离婚影响不好”“真离了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就熬着，熬到她长大了，他们也老了，她身心伤痕累累，他们常年剑拔弩张。

而直到现在，她妈依然觉得当年不离婚是正确的——好歹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她说“一个火坑，再完整有什么意义，我宁可不要”。她妈便伤心：“我忍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你，你居然不知好歹说这种话。”

——这可能是前辈人到死也不会变的观念：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才是对TA好。所谓的养育方式偏差，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哪有完整重要。

而这还算是真心疼孩子的父母。比这更糟的，是拿孩子当武器的人。

我们可能都曾耳闻目睹过这样的中国式离婚：一方出轨要离婚，另一方因为赌气，也因为离了以后找不到更好的，便宁死不离，别的理由说不出去，只好拿孩子说事——孩子还这么小、孩子刚懂事、孩子要中考了……然后夫妻俩整天争吵、冷战，让孩子生活在战场里，恐惧忧虑、不得安宁，最后双方精疲力尽不得不离，拿到抚养权的一方，又开始把孩子当成武器，一方面不让对方见孩子，以惩罚其对自己的绝情，另一方面，拼命给孩子灌输对方的坏，让孩子对自己的亲爸或亲妈充满怨恨。

小小的孩子，被迫承受骨肉分离之苦，又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仇恨的对象还在自己的至亲，这让TA的内心如何安宁？

通常，人们更多的是在痛斥出轨方的不负责任，这个没错，他们该骂。但同时，我们其实也该反思被离婚的“受害者”的错误做法。

作为父母，我们如果真的爱孩子，就不该让TA生活在撕裂恐怖的战场里。如果真是为了孩子，就不该拿TA当武器为自己谋利或出气。

朱莉在离婚申请里提到要得到六个孩子的抚养权，而皮特目前对此也并无异议。他没有说：凭什么六个都给你，至少得分我两三个才行。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六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悉亲密，他们是一个整体，在一起生活才最好，不能因为父母的离婚而分散。

当年韦唯和她的瑞典前夫离婚时，也曾有过激烈的抚养权之争。他们有三个儿子，俩人都特别想要。但韦唯说，在争得变成仇人的时候，他们依然有一个共识，就是三个儿子不能分开，要么全归爸，要么都跟妈。最后经过两年的官司，韦唯拿到了仨儿子的抚养权。

这才是真的考虑了孩子的感受啊。

而同样的情况，我们通常不是这样处理的——离婚之际，如果有两个孩子，多半就是一人一个。三个的话，就你两个我一个。六个，当然就是各分三个。

在我们眼里，孩子是一种特殊财产，理应分割。当然也知道孩子们不愿意分开，但到了那步田地，往往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所以，所有口口声声爱孩子的父母，当婚姻出现问题时，真的需要深刻思考：如何才能做到对孩子的伤害最小？

这一点上，我觉得朱莉做得不错：当家庭环境已经使孩子不能健康成长，那就果断离婚，而离了婚，也依然给孩子们享受父爱的权利，同时，不把兄弟姐妹这个整体拆散，使他们不必经受太大的痛苦和动荡。

朱莉有很多缺点，但作为母亲，她是合格的。

（作者系专栏作家，著有《愿你的生活，既有软肋又有盔甲》《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