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羊网记者 宋昀潇 许琛
十几年前在广州做的哥说出去可是挺有面子的职业,月入过万、外表光鲜。讲文明有礼貌重服务,是许多外地人来穗对广州的士的第一感受,不少人将广州的士看做是城市名片。然而,最近,羊城晚报记者接到频繁报料投诉,均是指责出租车肆意加价、拒载的,更有知情人爆料,因受网约车冲击,如今的的哥早已是“没王管”。
读者报料
A 20元的路程 被要价50元
16岁的小梁因学习原因经常要从东山口打车到东方宾馆,路途不远,不塞车的情况下打车不过20元封顶,然而去年12月4日一辆广州交通集团运营的深红色出租车却让他稀里糊涂地掏出了50元钱,气愤至极的小梁打通了羊城晚报的报料电话……
“那天是早上6点多,因为害怕塞车我上车时随口问了句100块够不够,司机说50元肯定够我也没往心里去,等车开上半路我才发现他竟然一直没打表”。
今年不过16岁的小梁谨小慎微,在路上他一直忍着没问司机为何不打表,可下车结账时司机让他彻底愤怒了:“司机直接开口说,要我给50元。”
然而在现场小梁没敢回一句,掏出钱包给了50元下了车后默默把车牌背下了,“现在的哥态度都很差,全程我也不敢讲什么就怕惹怒他,我一个人很怕他会报复我。报料给羊晚也是想让媒体关注下现在的出租车乱象,同时提醒出行的市民真的要小心”。
无独有偶,今年刚来广州的小魏也遇到了的士司机坐地起价的情况。去年11月22日晚上6点半,小魏站在小北花圈公交站前100多米处伸手拦车,时值下班高峰期,好不容易一辆出租车在小魏面前停下,然而司机一开口就把小魏吓了一大跳,“去天河城50块才走”。
面对司机的坐地起价,小魏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这么贵,我勒个去!”
司机大哥听后以一种极不屑的神态白了小魏一眼,迅速将车子停靠在了另一名拦车的乘客前。小魏告诉记者:“昨天同样是这个线路打表不过18元。”
记者体验
B 肆意加价拒载已是寻常
羊城晚报记者特意选点医院、火车站这两处外地人密集区进行打车体验。
去年12月12日下午3时,记者来到了中山三院。
当记者表示要回华景新城时,五辆出租车中有三辆拒载,剩余两辆车的司机则表示只能从西向东走中山大道,并且不能开进小区只能把记者在中山大道旁放下,在记者质疑为何挑客时,一位司机大哥这样回应:“我们交班时顺便拉客有错吗?”
下午4时,记者来到了被广受诟病打车难的中山一院。
在这里,记者将黄花岗公园作为目的地,随机拦截的五辆出租车中有四辆车拒载。有游客欲前往广州塔,正常为23元的报价在司机口中却被抬至40元。更有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的病人,在司机狮子大开口的报价中无奈上了车。更多被拒载的年轻人掏出了手机,使用滴滴叫车。
去年12月13日上午10时,记者来到了广州火车站。由于火车站前不能停车,记者在火车站东侧旁草暖西路口处打车。根据百度地图显示,从火车站到记者的目的地南越王博物馆只需10元起步价,然而还是有不少出租车报价20元、30元,甚至当记者表示地图显示只要10元的时候,有司机向记者爆粗,还有司机劝说记者不要相信百度。在记者拦下的10辆车中,只有两辆车表示可以正常打表走。
投诉热线反应有快有慢
目前广州市营运的出租车中,银蓝、醉红、明黄这三种颜色分归白云、广交、广骏三大集团。而在街边经常看到的翠绿色出租车则为许多不同的中小民营公司营运。
在去年12月15日,记者再次来到中山一院门前拦车,这一次记者直到拦第八辆车时,对方才肯打表走人。记者将前七辆分属不同出租车公司的车牌进行记录,在当天下午拨打各公司的投诉热线。
记者首先拨打了广骏集团的投诉热线,但接连拨打三遍均无人接听。
广交集团的热线,在拨打第二遍时接通,热线人员表示3个工作日内会有处理。19日,记者得到了反馈,对方称将对拒载司机做写检查、参加学习班的处理。
白云集团的投诉处理最为迅速,在第二天16日下午,工作人员便回电记者,表示已让司机停产一天,并对该司机进行服务培训,“上下班、高峰时期允许拒载,但平时都不允许拒载。现在有了滴滴,投诉比之前少了很多,感谢您的反馈”。
15日拒载记者的两辆翠绿色出租车,分别归属于德善与建兴两公司。由于并未查到上述公司的投诉电话,记者选择拨打广州市交委96900投诉电话进行投诉。
在12月22日,记者收到了建兴公司的处理结果短信,表示已做出让司机学习两天、所属车辆停产两天的处罚,并且该处罚已记录到该司机的信誉档案中。
然而吊诡的是,短信上显示的投诉时间为12月16日下午4点20分,事实上记者投诉时间为12月15日下午4点20分,据短信提供的信息,建兴公司查明当时的司机行驶路线与记者所提供的资料吻合,拒载司机承认曾于16日行驶至中山一院并拒载欲前往北京路的记者。经公司教育后,该司机已认错并接受公司所开出的处罚。在时间有误的情况下,司机承认拒载并同意停运处罚实在有悖常理,记者随即拨通了短信所附的建兴公司联系电话,“司机的确是承认了16日有这么回事,至于时间错误是交委那边收到投诉后转给建兴时就写的是16日”。
而同样已被交委转达投诉的德善公司,截至记者26日发稿时,未有任何回音。
行内生态
C 大批的哥离职 招司机太难
小刘在自己出租车的后视窗上贴了一张A4纸,上面用粗壮黑体写着招聘司机并附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小刘与许多同样在广州跑出租的的哥一样都来自河南,几年前他在广州交通集团包下了一辆车,与另一名老乡两班倒开始跑出租。然而最近的出租车生意不好做,又赶上临近年关,原来10多个跟小刘一起出来的老乡如今只剩下五六个人在广州坚守。出租车本是两个人开一辆,后来也因人手不够全都变成了一个人开,不得已,小刘才出此下策,把自己的出租车变成移动广告牌。
与小刘有相似境遇的还有老郭,从2003年开始开出租车的老郭直言,今年是出租车行业最难捱的严冬,只是与小刘的坚守不同,老郭早在两个多月前就选择离开广州回老家河南,当记者问他回老家后能干什么时,他只说了两字:“呆着。”
据老郭回忆,广州出租车的冬天是从2014年开始的,而这也与羊城晚报11年曾报道过的出租车司机茶水哥老王的回忆节点不谋而合。那时正是滴滴获得C轮1亿美金的融资,用户数超过一亿,几大网约车巨头开始疯狂地砸钱补贴,肉搏战酣。滴滴、神舟、优步等网约车的出现,使得原先紧俏的出租车市场第一次出现拉不到客的情况,当人们出行从出租车变为网约车,越来越多的出租车司机发现赚不到钱时,许多人被迫离开这个行业。
“以前跑出租赚钱多,客人多到拉不完。现在就算你想多拉也拉不到,根本赚不到钱。”谈及离去,老郭也很无奈。
目睹广州出租车行业的衰落,茶水哥老王颇有发言权。老王从2000年开始在广州开出租车,当时的门槛极高,需要有出租车公司的内部人士带着,打点好经理、队长,递上好烟送上好酒,交出数额不菲的份子钱和茶水费才能开上车。行业高门槛的同时意味着高利润。2000年时,一个司机可在一天入账三四百元,老王一个月赚得最多时是一万五,一年可拿十几万回家。从2011年开始,老王一个月的收入变成了六七千,等到2014年,收入最惨淡时,老王一个月不过拿三四千,平均一天不过只赚一张百元大钞。
公司不敢严管 怕司机走人
在客源急速减少的情况下,不少司机为了保住饭碗,给出的策略是——挑客、加价。
“在广州大家都挑客,别人都挑的情况下你说你挑不挑?”谈及挑客,干了十几年的的哥老郭振振有词。在茶水哥老王眼中,这笔账就算得更清了,“你要不挑客也行,但会比别人挑客的一天就少赚七八十元。”
在如今司机紧缺的情况下,即使司机因为拒载遭到乘客投诉,司机所在的出租车公司也并不会对司机做出十分严厉的惩罚,以防司机撂担子走人。
“现在被乘客投诉,什么也不用罚。只要你没有打骂乘客,投诉没用,对我们不造成伤害。”老郭说道。据老郭介绍,就在几年前,司机被乘客投诉的惩罚措施还十分严格,不仅要处罚金500元,还要停运两天、写检讨,开学习大会。
如今相比强势拒载的司机,管理司机们的出租车公司倒显得十分弱势,究其原因是过多司机的出走,出租车无人承包,使得出租车公司手里囤着大量闲置空车。
“个人向公司承包车一个月要给公司9000元到一万元,现在出租车行业不景气,本来就没多少人开出租车,一辆车空在那,等于一个月公司就要亏9000元。如果太多出租车没人承包,公司甚至会把副经理、管理员都炒掉。”老郭介绍道,“因此现在公司收到投诉,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